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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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真的到達約好的餐廳門口時，陸玙感受到沖動帶來的後知後覺的……喜悅。
——是的，不是悔意，而是喜悅。
從上次一次出去野營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
其實真的很想見他。
沒過多久，陸玙就在路對面走過來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想看見的那張臉。
路星城今天穿的是很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腳蹬一雙球鞋。與此同時，左手提著一個盒子，看上去應該是個小蛋糕；右手抱著一大捧……花。
是滿天星。
路星城看到她後招手，然後快步流星走了過來。
“今天好熱啊。”
陸玙很自然地順手接過他手上的蛋糕：“是很熱，我們快進去吧。”
兩人落了座，路星城才把手上的花遞給她：“生日快樂。”
陸玙接過花，對他笑了一下：“謝謝。”
這才得以細看這束滿天星，正中間是一個抱著小卡片的小熊，身上鑲著碎鉆。
陸玙沒多想，只是覺得路星城和夏琪出人意料地口味一致。
她把卡片拿出來，上面的字跡很熟悉，是看得出非常努力在一筆一畫但仍然於美觀無多大幫助的那種熟悉。
但陸玙覺得很可愛。
路星城偏過臉去咳了一聲：“說實話，我十六年來還是第一次為自己寫字醜而真心實意悔恨。”
陸玙把卡片放回原位，然後很小心地把花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沒關系，我覺得很……真誠。”
路星城道：“你之前還說過‘所有花大精力造出來的平庸東西都可以用真誠來一筆帶過’。”
陸玙：“……”
“我說過嗎？”
“說過的。”
“好吧。那這次不算。”
這家飯館坐落在市中心周圍的一個小巷子口，人不算多，但環境幹凈優美、菜色新穎又不失風味，在網上評價很高，是陸玙找的，她自己也是第一次來。
只能說是幸好導航這次靠譜。
陸玙讓路星城先點菜，他也沒多推辭，點了三四個就還給陸玙：“看上去份量不大，你再點幾個好了。”
路星城點了招牌菜、又考慮葷素搭配選了幾個好評率高的。
陸玙則根據賣相又挑了幾個。
點好菜之後，路星城把旁邊的蛋糕拿過來，問她：“要現在點蠟燭嗎？還是等會兒？”
陸玙對他笑了笑：“沒想到你買了蛋糕。”
她本意只是想借著生日的由頭——也因為路星城用可憐兮兮的語氣問她為什麽不邀請他，把他叫出來一起吃個晚飯，沒想到他會帶蛋糕和花過來。
路星城沒有問你有沒有在家已經過過一次，沒有問你是不是已經吃過一次蛋糕了，這樣或許本人根本無意的體貼，讓她感到輕松。
路星城拆了盒子：“因為我私心想送你一個許願的機會。”
是一個四寸的草莓芝士蛋糕，樣式很簡單，邊緣插著一面小旗，上面寫著“前程似錦”。
飯館內部是很幽雅的風格，用暖色調的燈，路星城點上蠟燭，關掉他們這桌的小燈後，就昏暗下來，陸玙目之所及，是蠟燭明亮跳躍的小小火焰，和路星城那雙比火焰更明亮的眼睛。
路星城：“快許願。”
陸玙雙手合十，不想去管隔壁桌是不是有人，自己會不會顯得很蠢，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希望我們都健康快樂，一切順遂。”
然後吹掉蠟燭，路星城給她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他總是坦蕩明亮的。他做成熟的事是周全，做幼稚的事是率真，這個人好像從來不會因為周圍的其他人怎麽看他而糾結或是改變，他的一切心情都可以完整地拿出來給人看，而不必有不必要的恥意。
唱完之後，隔壁桌一個姐姐探過頭來：“誒？小妹妹，今天你也過生日呀？”
陸玙對她笑了一下：“是的。”
姐姐應該是已經吃完飯了，正打算去結賬，聽到路星城唱歌的聲音往這邊看了一眼。
之後，她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個做工精巧的小發卡遞給她：“那祝你生日快樂啦！我也是今天的生日哈哈哈。”
陸玙有點受寵若驚：“這怎麽好意思。”
姐姐擺擺手：“沒事，我業餘就做點小手工賺小錢，你要是覺得好回頭也可以幫我在同學裏推廣一下。”
她旁邊的兩個女生笑作一團：“真的服了你啦！走到哪廣告打到哪！”
姐姐佯怒：“我是為了早點脫離打工人身份而積攢資本好嗎？”
轉過頭來又對陸玙道：“你收著吧妹妹，這不值多少錢的，我們剛好同一天過生日，這就是有緣。緣分很難求的。”
陸玙接過發卡：“謝謝。”
姐姐站起來，視線往路星城那兒瞟了瞟，低聲——其實對面的路星城聽得一清二楚——說道：“不過不要為早戀耽誤好好學習哦。”
然後就跟著自己朋友一起往收銀臺方向走去了。
“……”
嗯……
陸玙重新坐下，轉過頭來，有點艱難地說：“這個姐姐還挺熱情。”
路星城戰術性喝水，臉上雲淡風輕：“是很熱情。”
只有耳尖一點紅暴露了真實心情。
*
菜逐漸上齊。
路星城在她面前話很多，會用好玩的語氣講許多好玩的事。陸玙則一邊認真吃飯，一邊分出耳朵去聽。
從家人到朋友到學校生活，他永遠活在註意力和愛的中心，好像每天都可以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飯和蛋糕都吃得差不多之後，路星城說自己去一趟洗手間，陸玙喝著冰橙汁等他。
喝到一半想起什麽，叫來服務員買單，卻被告知已經被路星城在前臺付過了。
她道了聲謝，手指輕輕撫過滿天星中央的小熊，嘴角揚了揚。
只好下次請回來吧，太陽。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去江邊散步，夜風算不上涼，但也算不上太熱，是一種溫和的暖，陸玙手上還抱著那束滿天星。
沒過多久路星城耐不住了：“姐姐，我幫你拿著吧。”
剛出餐館就說過了，陸玙說不用，但路星城一直覺得兩個人走在一起他兩手空空、對方手上卻拿著個大件，怪怪的。
陸玙剛想說什麽，路星城眼神一凜、眼疾手快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一輛摩托車剛好擦著她身邊疾馳而過。
陸玙嚇了一跳，一手包緊懷裏的花，一手下意識抓住了路星城的小臂。
從他小臂肌肉和嘴唇繃緊的程度來看，路星城現在身上怒氣值很高，陸玙才發覺他一雙眼睛不笑的時候原來也會帶冷意的。
安全之後陸玙就放開了他：“這裏不是人行道嗎？”
路星城回過頭，握緊的拳頭松了下來：“你沒事吧。”
陸玙搖頭：“這人不會喝大了吧，這速度鐵定要被貼罰單。”
路星城笑了一下，不過沒什麽溫度：“可以準備準備去拘留所了。”
這一個小插曲讓兩人走路時更小心謹慎了一點，主要是路星城，陸玙稍微離他遠一點他就會自己再靠近一點，又會註意不貼著對方讓她不自在。
就是不知道這行為究竟是為了及時保護，還是為了讓真的有車撞過來的時候能方便撞兩個。
路星城顯然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他連話都少了不少。
陸玙動用了所有可調用的幽默細胞試圖緩解氣氛，她並不想讓一個冒失的摩托鬼才，毀掉這個晚上本來輕松愜意的氣氛。
——是輕松愜意的。她很喜歡和路星城待在一起，特別是在她生日這一天。
自從去年後，陸玙內心深處就對生日這件事懷著恐懼。這恐懼被埋藏得很深，幾乎等於漠視，可是它真實且刺痛地存在著。
以往的生日就算不常收到祝福和禮物，她最起碼可以在那一天提醒自己又成長了一歲，離自己想要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而去年這個時候，她提心吊膽卻又心如死灰，在一張病危通知單後等待死亡降臨，或是一個已經不可能存在的奇跡。
她在病房裏對著窗外的星星許願，希望馮蔚然醒來，希望她恢覆健康。她發誓不再計較過往那些所謂缺失的理解和關心，殘缺的愛也是愛，她願意要回來。
可是願望不靈。
她生日後沒多久馮蔚然就停止了呼吸。
陸玙當時聽著幾乎滿病房的人嚎啕大哭，有的拿出紙巾抹不知是否真落下的眼淚，有的回頭去抱自己的家人，只有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這是死亡嗎？為什麽這麽輕？
這不是死亡嗎？為什麽這麽遠？
遠到死亡這一事實被大腦吸收之前，她真真切切的一個想法是，我說話她真的是再也聽不到了。
不是聽到之後馬上駁斥和教訓她好好學習少毛病，不是假裝沒聽到選擇忽視，而是，客觀的、物理意義上的，真的再也聽不到了。
她感受到的東西是悲傷嗎？如果是，為什麽她並不想掉眼淚，甚至覺得放聲哭出來的人很吵。
如果不是，那心裏的大洞又是什麽？
那之後的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反芻了這種僅此一次的失去——永永遠遠都不再可能擁有，盡管傷害過她、但在更深程度上是唯一會全心全意愛她、為她好的人了。
這種感情太過於覆雜和沈重，她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哪怕是夏琪。
只是壓在心裏，長長久久地裝作已經釋懷，裝作她什麽都不再害怕，她已經長大。
在這個情緒輕而易舉如海水漲潮一樣湧上來推翻海岸所有堅固城堡的一天，和路星城待在一起分享他的一部分輕松和愉悅，是她真正送自己的一份禮物。
哪怕不能，也暫時當它不存在吧。
只抓住這未定災難的前一刻歡愉，做逃兵，就逃兵吧。
沒有什麽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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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是悔意，而是喜悅。
從上次一次出去野營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
其實真的很想見他。
沒過多久，陸玙就在路對面走過來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想看見的那張臉。
路星城今天穿的是很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腳蹬一雙球鞋。與此同時，左手提著一個盒子，看上去應該是個小蛋糕；右手抱著一大捧……花。
是滿天星。
路星城看到她後招手，然後快步流星走了過來。
“今天好熱啊。”
陸玙很自然地順手接過他手上的蛋糕：“是很熱，我們快進去吧。”
兩人落了座，路星城才把手上的花遞給她：“生日快樂。”
陸玙接過花，對他笑了一下：“謝謝。”
這才得以細看這束滿天星，正中間是一個抱著小卡片的小熊，身上鑲著碎鉆。
陸玙沒多想，只是覺得路星城和夏琪出人意料地口味一致。
她把卡片拿出來，上面的字跡很熟悉，是看得出非常努力在一筆一畫但仍然於美觀無多大幫助的那種熟悉。
但陸玙覺得很可愛。
路星城偏過臉去咳了一聲：“說實話，我十六年來還是第一次為自己寫字醜而真心實意悔恨。”
陸玙把卡片放回原位，然後很小心地把花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沒關系，我覺得很……真誠。”
路星城道：“你之前還說過‘所有花大精力造出來的平庸東西都可以用真誠來一筆帶過’。”
陸玙：“……”
“我說過嗎？”
“說過的。”
“好吧。那這次不算。”
這家飯館坐落在市中心周圍的一個小巷子口，人不算多，但環境幹凈優美、菜色新穎又不失風味，在網上評價很高，是陸玙找的，她自己也是第一次來。
只能說是幸好導航這次靠譜。
陸玙讓路星城先點菜，他也沒多推辭，點了三四個就還給陸玙：“看上去份量不大，你再點幾個好了。”
路星城點了招牌菜、又考慮葷素搭配選了幾個好評率高的。
陸玙則根據賣相又挑了幾個。
點好菜之後，路星城把旁邊的蛋糕拿過來，問她：“要現在點蠟燭嗎？還是等會兒？”
陸玙對他笑了笑：“沒想到你買了蛋糕。”
她本意只是想借著生日的由頭——也因為路星城用可憐兮兮的語氣問她為什麽不邀請他，把他叫出來一起吃個晚飯，沒想到他會帶蛋糕和花過來。
路星城沒有問你有沒有在家已經過過一次，沒有問你是不是已經吃過一次蛋糕了，這樣或許本人根本無意的體貼，讓她感到輕松。
路星城拆了盒子：“因為我私心想送你一個許願的機會。”
是一個四寸的草莓芝士蛋糕，樣式很簡單，邊緣插著一面小旗，上面寫著“前程似錦”。
飯館內部是很幽雅的風格，用暖色調的燈，路星城點上蠟燭，關掉他們這桌的小燈後，就昏暗下來，陸玙目之所及，是蠟燭明亮跳躍的小小火焰，和路星城那雙比火焰更明亮的眼睛。
路星城：“快許願。”
陸玙雙手合十，不想去管隔壁桌是不是有人，自己會不會顯得很蠢，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希望我們都健康快樂，一切順遂。”
然後吹掉蠟燭，路星城給她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他總是坦蕩明亮的。他做成熟的事是周全，做幼稚的事是率真，這個人好像從來不會因為周圍的其他人怎麽看他而糾結或是改變，他的一切心情都可以完整地拿出來給人看，而不必有不必要的恥意。
唱完之後，隔壁桌一個姐姐探過頭來：“誒？小妹妹，今天你也過生日呀？”
陸玙對她笑了一下：“是的。”
姐姐應該是已經吃完飯了，正打算去結賬，聽到路星城唱歌的聲音往這邊看了一眼。
之後，她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個做工精巧的小發卡遞給她：“那祝你生日快樂啦！我也是今天的生日哈哈哈。”
陸玙有點受寵若驚：“這怎麽好意思。”
姐姐擺擺手：“沒事，我業餘就做點小手工賺小錢，你要是覺得好回頭也可以幫我在同學裏推廣一下。”
她旁邊的兩個女生笑作一團：“真的服了你啦！走到哪廣告打到哪！”
姐姐佯怒：“我是為了早點脫離打工人身份而積攢資本好嗎？”
轉過頭來又對陸玙道：“你收著吧妹妹，這不值多少錢的，我們剛好同一天過生日，這就是有緣。緣分很難求的。”
陸玙接過發卡：“謝謝。”
姐姐站起來，視線往路星城那兒瞟了瞟，低聲——其實對面的路星城聽得一清二楚——說道：“不過不要為早戀耽誤好好學習哦。”
然後就跟著自己朋友一起往收銀臺方向走去了。
“……”
嗯……
陸玙重新坐下，轉過頭來，有點艱難地說：“這個姐姐還挺熱情。”
路星城戰術性喝水，臉上雲淡風輕：“是很熱情。”
只有耳尖一點紅暴露了真實心情。
*
菜逐漸上齊。
路星城在她面前話很多，會用好玩的語氣講許多好玩的事。陸玙則一邊認真吃飯，一邊分出耳朵去聽。
從家人到朋友到學校生活，他永遠活在註意力和愛的中心，好像每天都可以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飯和蛋糕都吃得差不多之後，路星城說自己去一趟洗手間，陸玙喝著冰橙汁等他。
喝到一半想起什麽，叫來服務員買單，卻被告知已經被路星城在前臺付過了。
她道了聲謝，手指輕輕撫過滿天星中央的小熊，嘴角揚了揚。
只好下次請回來吧，太陽。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去江邊散步，夜風算不上涼，但也算不上太熱，是一種溫和的暖，陸玙手上還抱著那束滿天星。
沒過多久路星城耐不住了：“姐姐，我幫你拿著吧。”
剛出餐館就說過了，陸玙說不用，但路星城一直覺得兩個人走在一起他兩手空空、對方手上卻拿著個大件，怪怪的。
陸玙剛想說什麽，路星城眼神一凜、眼疾手快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一輛摩托車剛好擦著她身邊疾馳而過。
陸玙嚇了一跳，一手包緊懷裏的花，一手下意識抓住了路星城的小臂。
從他小臂肌肉和嘴唇繃緊的程度來看，路星城現在身上怒氣值很高，陸玙才發覺他一雙眼睛不笑的時候原來也會帶冷意的。
安全之後陸玙就放開了他：“這裏不是人行道嗎？”
路星城回過頭，握緊的拳頭松了下來：“你沒事吧。”
陸玙搖頭：“這人不會喝大了吧，這速度鐵定要被貼罰單。”
路星城笑了一下，不過沒什麽溫度：“可以準備準備去拘留所了。”
這一個小插曲讓兩人走路時更小心謹慎了一點，主要是路星城，陸玙稍微離他遠一點他就會自己再靠近一點，又會註意不貼著對方讓她不自在。
就是不知道這行為究竟是為了及時保護，還是為了讓真的有車撞過來的時候能方便撞兩個。
路星城顯然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他連話都少了不少。
陸玙動用了所有可調用的幽默細胞試圖緩解氣氛，她並不想讓一個冒失的摩托鬼才，毀掉這個晚上本來輕松愜意的氣氛。
——是輕松愜意的。她很喜歡和路星城待在一起，特別是在她生日這一天。
自從去年後，陸玙內心深處就對生日這件事懷著恐懼。這恐懼被埋藏得很深，幾乎等於漠視，可是它真實且刺痛地存在著。
以往的生日就算不常收到祝福和禮物，她最起碼可以在那一天提醒自己又成長了一歲，離自己想要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而去年這個時候，她提心吊膽卻又心如死灰，在一張病危通知單後等待死亡降臨，或是一個已經不可能存在的奇跡。
她在病房裏對著窗外的星星許願，希望馮蔚然醒來，希望她恢覆健康。她發誓不再計較過往那些所謂缺失的理解和關心，殘缺的愛也是愛，她願意要回來。
可是願望不靈。
她生日後沒多久馮蔚然就停止了呼吸。
陸玙當時聽著幾乎滿病房的人嚎啕大哭，有的拿出紙巾抹不知是否真落下的眼淚，有的回頭去抱自己的家人，只有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這是死亡嗎？為什麽這麽輕？
這不是死亡嗎？為什麽這麽遠？
遠到死亡這一事實被大腦吸收之前，她真真切切的一個想法是，我說話她真的是再也聽不到了。
不是聽到之後馬上駁斥和教訓她好好學習少毛病，不是假裝沒聽到選擇忽視，而是，客觀的、物理意義上的，真的再也聽不到了。
她感受到的東西是悲傷嗎？如果是，為什麽她並不想掉眼淚，甚至覺得放聲哭出來的人很吵。
如果不是，那心裏的大洞又是什麽？
那之後的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反芻了這種僅此一次的失去——永永遠遠都不再可能擁有，盡管傷害過她、但在更深程度上是唯一會全心全意愛她、為她好的人了。
這種感情太過於覆雜和沈重，她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哪怕是夏琪。
只是壓在心裏，長長久久地裝作已經釋懷，裝作她什麽都不再害怕，她已經長大。
在這個情緒輕而易舉如海水漲潮一樣湧上來推翻海岸所有堅固城堡的一天，和路星城待在一起分享他的一部分輕松和愉悅，是她真正送自己的一份禮物。
哪怕不能，也暫時當它不存在吧。
只抓住這未定災難的前一刻歡愉，做逃兵，就逃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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